近日，广州白云山医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白云山”）发布公告称，董事会收到李楚源递交的书面辞职报告。李楚源在辞职报告中称，因个人原因，辞去公司董事长等职务，不再担任公司任何职务。
随后，据第一财经等多个媒体报道，李楚源已被有关部门带走调查，由此可见远非个人辞职那么简单。
公开资料显示，白云山是广州医药集团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广药集团”）旗下上市公司，后者持有前者45.04%的股份，也是控股股东。李楚源不仅是白云山的董事长，还是广药集团的法定代表人及董事长。
广药集团体系庞大，拥有包括白云山这样的上市公司在内的30多家成员企业，凉茶之王王老吉、具有400多年历史的陈李济等12家中华老字号企业也皆在广药集团名下。
如今，广药集团董事长辞职不仅引发内部治理上的震荡，而且作为一家老字号业务占有相当比例的企业，广药集团还面临老字号发展缓慢以及如何转型的挑战。
01 千亿级医药巨舰
广药集团官网显示，广药集团是广州市政府授权经营管理国有资产的国有企业，主要从事中西药品、大健康产品、医疗器械、生物医药、医疗服务等与医药整体相关的产品研制开发、生产销售以及医疗健康养生服务的提供。
虽然广药集团已有400多年历史，但其近年崛起和李楚源关系密切。
上世纪90年代，白云山中药厂（现白云山和记黄埔中药有限公司，白云山持股50%）连年亏损，到了1999年已经濒临破产。
此时，已经进入广药集团多年的李楚源临危受命当起厂长。上任后，李楚源一是改革制度，推行“车间计件工资制”，鼓励能者多得；二是加强技术攻关，还每天带着销售员走药店、跑医院、拜访商业单位、联系药监部门开拓市场。
在李楚源带领下，白云山中药也成功扭亏。李楚源盘活了一家濒临倒闭的企业。
得益于优异的工作表现，李楚源在广药集团有口皆碑。广药集团官网对他的评价是“专业知识扎实，工作思路清晰，驾驭全局能力强，熟悉医药行业状况和广药集团整体情况，有战略思维，市场敏锐度高，市场营销能力强。”
2013年，李楚源正式成为广药集团“一把手”，担任集团党委书记、董事长职务。
之后，李楚源从战略、融资、管理、品牌、科技、产业等六大方面进行创新。经过多年发展，广药集团逐步形成了大南药、大健康、大商业、大医疗四大独具广药特色的业务板块，以及电子商务、资本财务、医疗器械三大新业态，基本构筑了全产业链发展格局。
广药集团业绩也突飞猛进。2012年，广药集团实现销售收入428亿元，同比增长29.6%；实现利税28.32亿元，同比增长26.0%。
到了2013年，广药集团横跨三地交易所重组，实现整体上市，重组完成后新广药成为A股市值最大的医药类上市公司之一。2017年，广药集团已成为广州市国有企业中第二家体量超千亿元的企业，2023年在中国企业500强中排第114位。
单从白云山来看，2013年，白云山营收176.08亿元，到了2023年，已经飙升至755.15亿元，净利润从2013年的9.80亿元增至2023年的40.56亿元，营收和净利润分别增长了329%和312%。
而且，白云山业绩还在增长。财报显示，2023年，白云山营收755.15亿元，同比增长6.68%；净利润40.56亿元，同比增长2.25%；扣非净利润36.36亿元，同比增长9.53%。
今年一季度，白云山营收229.46亿元，同比增长6.09%；净利润19.58亿元，同比增长2.59%；扣非净利润18.34亿元，同比增长0.33%。
将广药集团从老字号企业带到囊括千亿级上市企业的医药巨舰，李楚源功不可没。但李楚源事件，也折射出广药集团多年存在的内部治理问题。
02 “伟哥”带来的麻烦
在大众认知中，“伟哥”是舶来品，很少有中国企业生产。但白云山旗下的金戈却在国内打响了知名度，市场销售也不错。
公开资料显示，金戈由广州白云山医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白云山制药总厂生产，主要用于治疗男性性功能障碍症，并且已经获得了国药准字H20143255的批准文号。金戈的上市被看作中国抗ED（勃起功能障碍）药物市场的新篇章，结束了外资药企在中国抗ED市场独大的局面。
但就是这么一款有名的产品，却让白云山甚至整个广药集团“麻烦”不断。
上世纪90年代，辉瑞（NYSE:PFE）公司研发人员发现了万艾可这个药物能够改善男性勃起功能障碍。2000年，万艾可登陆国内市场。
在这之前的1999年，敏锐洞察到商机的广药集团，便和北京康业元投资顾问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康业元”）合作成立了广州白云山医药科技发展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白云山科技”），以共同研发和销售金戈。
不过，万艾可的专利保护期要持续到2014年。2014年，白云山制药总厂、广州白云山医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白云山化学制药厂，分别获得枸橼酸西地那非片剂生产批件及原料药生产批件。广药集团由此正式推出国产“伟哥”金戈。
金戈销量也一路走高。2014年至2019年，金戈的销量分别为2.92万片、1495万片、2498万片、3963万片、4773.99万片、6275.29万片。
但在这期间，白云山和康业元却因利润分配发生了严重分歧。
2019年7月18日，康业元发表题为“针对广药集团董事长李楚源违法违纪的实名公开信”控告白云山及其董事长李楚源涉嫌违反《证券法》《公司法》等相关规定，侵害了合作伙伴权益。
在举报信中，康业元认为，康业元作为白云山科技的股东之一，应获得与股份相应的收益，但广药集团未给予其应有的分红。康业元持有白云山科技49%的股份，所以应分到49%的利润，但广药集团仅提供了销售额的2%到8%不等的提成。
当时，广药集团对此的回应是：由于康业元未尽股东义务，且双方在金戈的研发、生产和经营过程中的贡献不同，应合理分配收益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除了和康业元的直接纠纷，在上述实名公开信中，康业元对广药集团的另一项指控同样引人注目。
康业元指出，在金戈原材料采购中，其中一项是每公斤1800元，到了总厂就变成了一公斤10000元，因此指控广药集团虚增成本、隐瞒利润、涉嫌偷税漏税。
白云山随即澄清：金戈生产需要10多种物料，公开信中所指的“每公斤1800元”的原材料仅是其中一种，不能理解为金戈的全部原材料。2018年时，白云山采购的金戈原料药不含税销售价格约为每公斤8600元，含税价格约为每公斤10000元。
并且，白云山还表示，举报与事实不符，已向公安机关报案。
然而，仅仅3年后，白云山制药总厂就被国家医保局曝出虚增原料药价格、虚抬药价套取资金，并发布了道歉声明。并且，医保局彻查的时间为2017年至2021年5月，也和康业元2019年曝出虚增成本问题的时间有所重叠。
03 面临多方面挑战
广药集团有两大拳头产品，也是集团的两大名片，一个是上文的金戈，另一个是号称凉茶之王的王老吉。但王老吉的发展同样波折。
巅峰时期，“怕上火喝王老吉”传遍大街小巷，王老吉也是各大卫视、综艺节目甚至央视的广告常客。2011年，加多宝集团运营的红罐王老吉销售收入达到200亿元，一度超过可口可乐，成为国内罐装饮料市场第一饮品。
但受累于广药集团和加多宝的商标之争，以及国内凉茶市场遇冷、凉茶替代品的集中出现，王老吉开始逐渐走下坡路。
白云山财报显示，2023年涵盖凉茶产品的大健康主营业务收入111.17亿元，同比增长6.15%，毛利率增加0.89个百分点，但仍然赶不上王老吉当年的巅峰时刻。毛利率方面，白云山2020年大健康板块为47.87%，2021年为43.52%，2022年为43.53%，2023年为44.41%，整体在下滑。
随着传统凉茶国内市场萎缩，不得已之下，广药集团推动了王老吉的出海计划。今年3月30日，广药集团在泰国曼谷举行王老吉（曼谷）凉茶博物馆合作签约暨王老吉国际版英文品牌标识（曼谷）发布仪式。同时还发布《王老吉国际市场发展战略报告》，进一步加快在泰国的市场布局，不断推动王老吉凉茶国际化发展。
以及稍早的2月26日，在米兰-广州营商环境推介会暨中意经济合作交流会上，王老吉发布了国际品牌标识WALOVI，是该品牌在海外的首次发布。彼时，李楚源在交流会上表示，WALOVI将进一步强化海外消费者的品牌认知，进一步打开王老吉欧洲市场和渠道。
但王老吉的出海效果并不好。根据白云山财报，2023年，白云山出口额虽然高速增长了34.24%，但只有3.44亿元，仅占总营收的0.46%。
其实，王老吉的困境，并非只是外部环境问题。老字号的优点是有多年积淀下来的精湛工艺、品牌形象及声誉优势，但同时也容易产生观念陈旧、机制落后、产品跟不上市场变化等问题。
这也是整个广药集团的困境。虽然金戈和王老吉撑起了广药集团的业绩，但都不是出自于广药集团的老本行中药业务。而背后的实情是，广药集团中药业务已经多年不振，直到2022年，才勉强实现了对化学药的反超。
广药集团对中药研发的投入也不足。数据显示，2023年，白云山的研发费用率仅有1.13%，低于天士力的10.6%、以岭药业的9.06%、华润三九的3.9%。在《2024中国中药研发实力排行榜TOP50》中，白云山仅排第15。
对广药集团而言，能否让各项业务健康、良性地发展，才是决定集团未来的关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