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：镁经
A股20家上市白酒企业里，有一家很“另类”的公司。
2019年前后，一家在投资者看来已经“声名狼藉”的上市公司 ，摇身一变，成为A股20家上市酒企中的一员。
之后的几年里，这家“新晋酒企”发展迅猛，2020年的营收还不到8000万元，第二年便飙升至6个亿，第三年再飙升至近11个亿，今年更是定下26亿的目标。
这家酒企，背后站着一家神秘的财团。正是靠着资本的“钞能力”，它才能够“蒙眼狂飙”。
然而，亮眼的业绩背后，却是疑点重重……
“野蛮人”做白酒，全靠“钞能力”
上海贵酒是一家“半路出家”、靠着资本运作创建起来的白酒企业。
2019年，岩石股份（SH.600696）宣布转型做白酒，公司名称也变更为“上海贵酒股份有限公司”，股票名称则至今未变，仍为“岩石股份”。
转型做白酒之前，岩石股份的主营业务已经换了好几次，先后涉及建筑材料、大宗商品贸易、房地产开发、机械设备、互联网金融等行业。
转型不到4年时间，上海贵酒在白酒圈里已经小有名气，靠的就是背后的资本力量。
上海贵酒背后的资本方来头不小。它的大股东是上海贵酒企业发展有限公司（简称贵酒发展），实控人叫韩啸，跟海银控股的韩宏伟是父子关系，他们并非白酒行业出身，而是资本市场的“弄潮者”，掌控着一家叫做“海银系”的财团。
▲上海贵酒的股权架构，图片来自企查查
根据公开信息，“海银系”巅峰时期旗下控制的公司涉及私募、财富管理、小贷、担保、互金、期货等，构建了庞大的金融版图。韩氏父子曾因凶猛举牌A股上市公司，被称为资本市场上的“野蛮人”。
2014年前后，韩宏伟、韩啸父子在A股市场连续举牌天目药业、东方银星、匹凸匹等公司，其中的“匹凸匹”便是如今的岩石股份。
从岩石股份到上海贵酒，韩氏父子切入白酒行业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，就是“砸钱”。
2018年，市场掀起“酱酒热”，茅台酱香及其他主流品牌热度高涨，酱酒进入主流化阶段。
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，韩氏父子动作频频，又是收购兼并小酒厂，又是资产注入。
2018年年初，中国贵酒集团有限公司成立了贵酿酒业有限公司（简称贵酿酒业），同年6月20日，贵酿酒业成立了贵州贵酒云电子。
当年12月，岩石股份以228.24万元的价格，从贵酿酒业处获得白酒线上销售平台贵州贵酒云电子85%股权。随后，贵州贵酒云电子更名为上海贵酒云电子商务有限公司。
至此，上海贵酒有了销售平台，紧接着便是收并购小酒厂。
2020年5月16日，岩石股份发布公告，拟通过支付现金的方式，从控股股东上海贵酒企业发展有限公司手中收购江西章贡酒业、赣州长江实业95%股权。这次重组在2020年6月份因为审计问题而终止。
不过，也有人认为，此次重组失败可能是因为钱不够。2020年的半年报显示，当时岩石股份账面现金只有5453万元。
直到2020年12月14日，岩石股份才发布公告称，上海贵酒以8600万分别收购章贡酒业、长江实业25%股份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在此之前，贵酒发展已经于2019年11月以3.35亿元的价格并购了章贡酒业、长江实业。
此时的上海贵酒还没有酱酒的产能。2020年11月29日，贵酒发展以1.56亿收购了高酱酒业52%股份，并无偿转让给上海贵酒。自此以后，上海贵酒才有了自己的酱酒产能。
一系列资本运作下来，上海贵酒拥有了章贡酒业、高酱酒业两个生产端，还打造了十六代、君道、贵酒匠、高酱、军星、十七光年等多个品牌。
靠着资本的力量，短短两年时间，上海贵酒便成为一家有产能、有品牌的白酒企业。
“烧钱”换业绩，却疑点重重
上海贵酒借助资本力量打通产业链后，便开始进入了“蒙眼狂奔”的阶段。
财报数据显示，从2020年至2022年，该公司的营收分别为7971.77万元、6.03亿元和10.91亿元，同比增速分别为-27.05%、656.81%、80.90%。
短短两年，上海贵酒的业绩增长了13倍，而且它还在继续“狂飙”。财报显示，2023年上半年，上海贵酒的营收达到8.43亿元，同比增长69.73%，净利润6160.53万元，同比增长43.08%。
在外界看来，上海贵酒的业绩增长主要是靠两个字——“烧钱”。
上海贵酒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营销上面。财报显示，从2019年至2023年上半年，上海贵酒的销售费用分别为302.49万元、1028.22万元、1.41亿元、4.54亿元、3.52亿元，同比增速分别为35.04%、239.92%、1067.91%、222.48%、97.37%。
从销售费用率的角度来看，上海贵酒可能是20家上市酒企中，最舍得在营销上“砸钱”的了。2022年，上海贵酒的销售费用率达到了41.57%。
相比之下，贵州茅台、泸州老窖、洋河股份的销售费用率仅分别为2.66%、13.73%、13.88%；一些档次跟它差不多的上市酒企，销售费用率也远远低于它，例如迎驾贡酒（603198.SH）、伊力特（600197.SH）、顺鑫农业（000860.SZ），它们同期的销售费用率都在13%以下。
上海贵酒的销售费用里，大部分都是广告费。过去一两年里，除连续两年成为《中国好声音》首席合作伙伴外，上海贵酒还在CCTV《大国品牌》《品牌责任》以及《二十不惑2》等综艺和影视剧中频频露脸。
对于这种“烧钱打法”，上海贵酒总经理鄢克亚曾公开表示，这是上海贵酒的“必经之路”，公司做白酒的时间短，需要通过一些非常规的营销策略，迅速提高知名度。
这跟传统白酒企业的经营思路大相径庭，它是用新消费的经营运营理念来经营白酒企业。在“稳扎稳打”和“蒙眼狂奔”之间，上海贵酒选择了后者。
然而，走得过快，往往也就意味着基础很可能不扎实。
这一点从上海贵酒的利润明细中就能看出来，主要问题有两个：
一是高额的营销支出侵蚀了大部分利润，2022年，上海贵酒创造了10.91亿营收，但扣非净利润仅为3397.85万元，同比下滑42.68%；二是依赖政府补贴，上海贵酒在3月份和7月份披露了两笔政府补贴，合计1674.41万元，占公司净利润的31.29%，如剔除这两笔补贴，上半年的净利润只比同期多了36.6万元。
利润低只是明面上的问题，更大的问题或许隐藏在该公司的销售渠道里面。
根据财报的资料显示，该公司的白酒销售业务主要分为线下和线上销售两大模式。线下主要就是经销商模式和团购模式，而线上渠道则是在天猫、京东、抖音等平台开设线上门店。
▲上海贵酒的销售模式，图片来自公司财报
从2022年年报披露的数据来看，经销商模式、团购模式、线上渠道贡献的营收占比分别为70.80%、20.09%、9.11%。可见，经销商渠道是上海贵酒的主要出货方式。
过去两年，上海贵酒发展经销商的速度也非常惊人。数据显示，2021年初，上海贵酒仅有336家经销商，到了2021年末，它已经拥有3200家经销商，截至2022年末，上海贵酒的经销商数量已经达到了4883家。
拥有这么多家经销商，按理说，应该能够在不少线下终端看见上海贵酒的产品。可却有不止一家媒体经过线下走访后表示，很少在线下终端看到它的产品。
例如《国际金融报》的记者在上海贵酒的大本营上海走访后发现，当地的线下商超、烟酒店、外卖平台几乎找不到其主推产品天青贵酿的身影，上海贵酒旗下其他产品也都难觅踪迹。
财经自媒体“深水财经社”也在南京进行了线下走访，去了当地的多家超市、大卖场以及酒水专卖店，均未发现岩石股份旗下酒类品牌的踪影。而当地酒商给它的反馈是“知道上海贵酒，但在南京几乎没有，因为不好卖”。
从财报披露的资料来看，华东地区是该公司的主要销售阵地，而上海和南京又是华东地区的两个大城市，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。
▲上海贵酒营收的区域分布情况，图片来自财报
上海贵酒在线上渠道的销售情况也十分惨淡。
在上海贵酒天猫高酱旗舰店，不管是什么价位的产品，大部分都是0销量，只有寥寥几款产品有个位数销量；京东平台的情况也差不多，上海贵酒天青贵酿旗舰店里，多款产品都显示暂无评价，可见销量也非常少；上海贵酒的天青贵酿在拼多多的销量稍微“好一点”，销量最高的店铺有134件的销量，大部分店铺都是十多件的销量。
▲上海贵酒天青贵酿产品在三大电商平台的销售情况，图片来自电商平台
另外，在知乎等社交平台上，还流传着一个消息——多名自称上海贵酒的前员工表示，该公司要求员工带单入职，或者自己买酒来完成业绩。
▲某社交平台上流传的关于消息，图片来自社交平台截图
这一消息并非空穴来风，据财经媒体“红星资本局”报道，一位上海贵酒的前山东城市总监曾向其透露，入职上海贵酒两个月后，因为被要求开单拿货却没有拿，就被要求离职。据说有的岗位还要带单入职。
尽管疑点重重，但上海贵酒的“烧钱模式”目前仍奏效，业绩仍在“狂奔”，今年上半年的营收达到8.43亿元，同比增长69.73%。
这种“烧钱换业绩”的打法却并不被看好，白酒营销专家肖竹青认为，白酒行业是一个“老实人”的行业，不是靠做概念、务虚就能做大。
更大的问题是，上海贵酒的资金够它“烧”吗？
又借了25亿，上海贵酒很缺钱？
上海贵酒自身的家底并不是很厚实，2022年底，其账上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只有2.02亿。截至2023年6月30日，该数值增加至6.32亿，但有3.58亿是筹资所得。
如果延续“重金营销”的打法，这笔钱可能烧不了多久。不过，别忘了，上海贵酒背后还站着资金实力雄厚的大股东。
去年4月22日，上海贵酒从控股股东上海贵酒企业发展有限公司那里获得了10亿元的借款授信。截至今年6月30日，上海贵酒只用了1.955亿的额度。
此外，该公司还从关联方成都兴健德贸易拿到了1.59亿的借款，截至6月30日，应付利息为1150.87万元。
大股东给上海贵酒提供的十亿借款额度才用了不到五分之一，它又向关联公司借钱，这种操作确实令人费解。
更令人费解的是，这10亿额度还没花完，上海贵酒就又通过房产抵押、存货抵押、收益权转让等方式，申请了不超过25亿元的授信额度。
▲上海贵酒申请了25亿的授信额度，图片来自公告截图
25亿对上海贵酒而言是什么概念？去年它的营收才10亿出头，这笔钱相当于它两年半的营收了。
此外，上海贵酒还向银行借了不少钱。2023年的半年报显示，该公司的短期借款余额从2022年末的3205万元，增长至2.55亿元，增幅为694.23%，大部分都是从银行获得的抵押借款。
上海贵酒借这么多钱，到底打算用来做什么？
最有可能的是冲业绩。该公司的2022年员工持股计划（草案）（修订稿）显示，2023年业绩考核目标为营业收入不低于26亿元。
今年上半年，该公司只完成了8.43亿元。也就是说，如果要完成年度考核目标，该公司下半年要实现营收17.57亿元。这也意味着下半年，上海贵酒需要在营销上投入更多的资金。
其次可能是为了继续扩张。今年5月份，韩宏伟率队考察了巴中时表示，巴中的食品饮料资源优势和投资环境，接下来将进一步加强对接，充分发挥企业优势，助推“小角楼”品牌做大做强。小角楼酒厂位于巴中市平昌县，是川酒“十朵小金花”之一，主打浓香型产品。
今年6月和9月，都曾传出上海贵酒要收购小角楼的消息，上海贵酒当时并未承认，但也完全否认。9月份的时候，上海贵酒董秘在投资者互动平台回应称，公司近期未有收购酒企股权事宜。
从始至今，上海贵酒所走的每一步，似乎都离不开“钞能力”。